余华,1960年4月3日生于浙江杭州,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1977年中学毕业后,进入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深造。1983年开始创作,同年进入浙江省海盐县文化馆。1984年开始发表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的九十年代最具有影响的十部作品。 1998年获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2005年获得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 现就职于杭州文联。
余华经典语录
听了老师冗长的赞美之后,国庆的父亲却是冷冷的说:
“你那么喜欢他,就收他做儿子算了。”
我们的老师毫不示弱,他笑眯眯地说:
“我倒是想收国庆做孙子。”
《在细雨中呼喊》
宋凡平和李兰沿街笑着走去,沿街说着他们结婚的事,沿街的人都抽上了他们的喜香烟,咬上了他们的喜硬糖,嚼上了他们的喜豆子,吃上了他们的喜瓜子。跟在后面的李光头和宋钢连个喜屁都没闻着,两个孩子的双手还在保护着手里这些吃的,公鸡母鸡们还在追逐着他们,他们的嘴里流满了口水,看着别人吃个不停,他们却只能喝着自己的口水汤。
《兄弟》
她一直跪在那里,她将所有染血的泥土都捧到衣服上以后,仍然跪在那里,她的手在地上的泥土里拨弄着,像是在沙子里寻找金子似的,继续在泥土里寻找着宋凡平的血迹。
《兄弟》
在不要命的哥哥面前,王家兄弟扔了鱼叉就逃。
《在细雨中呼喊》
他想象中地球的壮丽情景,就是母亲抱着他第一次站在南门外所见到的情景:田野在月光下无限地伸展,李光头婴儿时的目光像俄罗斯联盟号飞船一样飞翔过去。
《兄弟》
“这是什么地方?”
“老子连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活着》
这下苦了苦根,这孩子总是睡得最香的时候,被我一把拖起来,两手抓住后面的箩筐,跟着我半开半闭着眼睛往城里走。苦根是好孩子,到他完全醒了,看我挑着担子太沉了,老是停住歇一会,他就从两只箩筐里拿出两颗菜抱到胸前,走到我面前,还时不时回过头来问我:
“轻些了吗?”
“轻多啦。”
《活着》
“我学会了很多字。”
“这些字够我用一辈子了。”
《活着》
苦根是吃豆子撑死的
《活着》
毙掉龙二后,我往家里走去时脖子上一阵阵冒冷气,我是越想越险,要不是当初我爹和我是两个败家子,没准被毙掉的就是我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胳膊,都好好的,我想想自己是该死却没死,我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到了家龙二又成了我的替死鬼,我家的祖坟埋对了地方,我对自己说:
“这下可要好好活了。”
《活着》
像是把胸膛都喊破了。
《活着》
人总会有选择自己态度和行为方式的自由,即使被命运残酷对待,依然要选择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活着》
一个人真实的了解了自己,也就会真实的了解世界。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苦根是吃豆子撑死的,这孩子不是嘴馋,是我家太穷,村里谁家的孩子都过得比苦根好,就是豆子,苦根也是难得能吃上。我是老昏了头,给苦根煮了这么多豆子,我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活着》
我看到苏宇的脸一下子明亮起来,月光的再次来到让我看清了苏宇生动的微笑。苏宇的微笑和他羞怯的声音,在那个月光时隐时现的夜晚,给予了我长久的温暖。
《在细雨中呼喊》
雄心勃勃的小说家也想在语言的叙述里追求和声,试图展现同一时刻叙述的缤纷,排比的句式和排比的段落可能是最为接近的,可是它们仅仅只是接近,它们无法成为和声,即使这些句式这些段落多么精彩多么辉煌,它们也不会属于同一个时间,它们是在接踵而至的一个个时间里一个个呈现出来。
《文学或者音乐》
我说人死了就要被埋掉,活着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孩子先是害怕地哆嗦,随后想到再也见不到二喜,他呜呜地哭了,小脸蛋贴在我脖子上,热乎乎的眼泪在我胸口流,哭着哭着他睡着了。
《活着》
回首往事有时就像是翻阅陈旧的日历,昔日曾经出现过的欢乐和痛苦的时光成为了同样的颜色,在泛黄的纸上字迹都是一样的暗淡,使人难以区分。这似乎就是人生之路,经历总是比回忆鲜明有理。
笑起来像个死人,一吃饭就活了
《在细雨中呼喊》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确实遇到了许多像福贵这样的老人,他们穿着和福贵一样的衣裤,裤裆都快耷拉到膝盖了。他们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他们向我微笑时,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他们时常流出混浊的眼泪,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泪流而出,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普通掸去身上的稻草。
《活着》
我在水田里站着,看着我娘弯腰叫我的模样,他太使劲了,两只手撑在腿上,免得上面的身体掉到地上。
《活着》
“我每天都能开抱抱他们吗?”
《活着》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他人眼里富贵是幸存者,但在他自己眼里,他只是努力活着。
《活着》
头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我和家珍,还有两个孩子挤在一起,听着风吹动屋顶的茅草,看着外面亮晶晶的月光从门缝里钻进来,我心里是又踏实又暖和,我一会就要去摸摸家珍,摸摸两个孩子,我一遍遍对自己说:
“我回家了。”
《活着》
我心里苦得连叹息都没有了。
《活着》
曾经有过一种名叫丁香的小花,在她家的门槛下悄悄开放过。它的色泽并不明艳。
——这就是丁香。姐姐说。
于是她知道并不美丽动人。
——没有它的名字美丽。
《夏季台风》
福贵的讲述到这里中断,我发现我们都坐在阳光下了,阳光的移动使树荫悄悄离开我们,转到了另一边。
《活着》
三个孩子被一种巨大的虚无笼罩着,我内心升起一股虔诚的战栗,辽阔的天空使我无法隐藏。
《在细雨中呼喊》
因为我们互相都不可能使对方感到惊喜。我们最多只能给对方一点高兴,而这种高兴在大街上到处都有。
《世事如烟》
楼上传来了沉闷的哭声,哭声仿佛是被布捂住了难以突围似的。
《在细雨中呼喊》
么四婆婆的呼唤尽管十分亲切,可显然已经徒劳了。于是她开始“嘘嘘”地叫了起来,同时手里的竹竿也挥动起来,聚集在她身旁的那些鹅立刻散了开去。她慢慢移动脚步,将鹅群重又赶入河中。
当看到那群被赶下去的鹅已将那只调皮的小鹅围在中间后,她又“哦哦”地呼唤起来。听到了么四婆婆的呼唤,河里所有的鹅立刻都朝岸边游来。那情景真像是雪花纷纷朝窗口飘来似的。
《河边的错误》
那时候外面灿烂的阳光,被藏蓝的窗帘吸引了,使它自己闪闪发亮。
《在细雨中呼喊》
她似乎认为村里没有人知道她曾在黑夜里来过多次,所以在表现羞怯时理直气壮。
《在细雨中呼喊》
接着我听到了哥哥幼稚的声音穿上了严肃的外套后,向我祖父走去。
《在细雨中呼喊》
我和弟弟那时候目瞪口呆,就像两条饥肠辘辘的狗,看到一根骨头在空中飞去
《在细雨中呼喊》
她吐瓜子壳时的放肆劲,仿佛她已经儿女成群。
《在细雨中呼喊》
阳光是很想照到这里来的,是山把它半路上劫走了,山就像是一个恶霸,侵占了她的阳光!
《在细雨中呼喊》
苏宇的微笑和他羞怯的声音,在那个月光时隐时现的夜晚,给予了我长久的温暖。
《在细雨中呼喊》
她那丧失了青春激情的目光看到我时,就像灰暗的尘土向我飘浮而来。
《在细雨中呼喊》
我要让想象长久地停留在这个地方,从而让自己一遍遍周而复始地品尝这激动无比的幸福。
《在细雨中呼喊》
我父亲杨金彪是个内向害羞的人,他一声不吭地陪着这位姑娘走过去和走回来,时常是这位姑娘打破沉默,说上一两句话,他才发出自己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常常被火车驶来的隆隆声驱散。
《第七天》
现在同样是一辆板车,同样是一具薄板棺材,田野同样是那么的广阔Www.GuaZe.Com瓜泽网,天空同样是那么的高远,不同的是四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也没有了哭声。他们弯着腰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拉着一个推着,他们的身体弯得比板车上那具棺材还要低,远远看去不像是两个人,像是那辆板车多出来了一个车头和一个车尾。
《兄弟》
他向冯玉青发出傻笑时,嘴角流淌着愚蠢的口水。
《在细雨中呼喊》
回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了当初的情绪,只剩下了外壳。
《在细雨中呼喊》
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在细雨中呼喊》
我祖父在失去妻子的最初几年里,寂寞和忧伤使他对祖母的往事充满热情,当他灰暗的眼睛闪闪发亮时,我祖母就在他的话语里复活了。
《在细雨中呼喊》
艺术家是为虚无而创作的,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无知者,他们唯一可以真实感受的是来自精神的力量,就像是来自夜空和死亡的力量。在他们的肉体腐烂之前,是没有人会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创作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匠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每一分钟都知道自己从实际中获得了什么,他们在临死之前可以准确地计算出自己有多少成果。而艺术家只能来自于无知,又回到无知之中。
《河边的错误》
她把风说得那么可怕,使我在童年的印象中,风有着青面獠牙的模样,在黑夜里爬上我的窗户,把玻璃磨得沙沙乱响。
《在细雨中呼喊》
植物的成长也表明了阳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一个作家的写作也同样如此,其他作家的影响恰恰是为了使自己不断地去发现自己。
《文学或者音乐》
“我这辈子能娶上这么一个贤惠的女人,是我前世做狗吠了一辈子换来的。”
《活着》
我内心涌来的悲哀倒不是冯玉青对我的遗忘,而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到美丽的残酷凋零。那个站在屋前迎着朝阳抬起双臂梳头的冯玉青,在我此后的记忆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在细雨中呼喊》
她的命运在我前去的空中化作微风,正在无形地消散。
《在细雨中呼喊》
记忆超越了尘世的恩怨之后,独自来到了。
《在细雨中呼喊》
我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到了家龙二又成了我的替死鬼,我家的祖坟埋对了地方,我对自己说:
“这下可要好好活了。”
《活着》
那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便充斥了一股暖烘烘的臭气。
《在细雨中呼喊》
事实上我过去和现在,都不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我是那样崇拜生命在我体内流淌的声音。
《在细雨中呼喊》
孙有元支撑着桥栏都迈不动腿了,就像有人在他裆里捏了一把似的有气无力。
《在细雨中呼喊》
“你们是得天独厚的一代人,你们身处这样的时期:未来已经来到,过去还没过去。你们要有野心,野心能让你们情绪饱满思想活跃,能让你们即使过了这个村仍然会有这个店。”
好的短篇故事犹如刀片,阅读的过程就像是抚摸刀刃的过程。
不必气馁,语言叙述作品的开放品质决定了阅读的方式是和声,与演奏出来音符的活泼好动不同,阅读中的文字一行行安静排列,安静到了似乎是睡眠中的文字,如同睡眠里梦的千奇百怪,看似安静的阅读实质动荡澎湃,这就是阅读的和声。每一个读者都会带着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去阅读,在阅读一个细节、一个情节、一个故事的同时,读者会唤醒自己经历里的细节、情节和故事,或者召回此前阅读其他叙述作品时留在记忆他乡的点点滴滴。
《文学或者音乐》
当每个人都拥有一个舞台,可以充分地秀自己之时,
过去意义的家庭在今天完全改变了,或者说现在的
家庭不再像过去那样承载很多属于社会的功能。很
多人不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珍惜家庭,因为他们的
价值更多地体现在了社会生活里,很少体现在家庭
生活中。
过去的三十多年,我们的发展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
马那样一路狂奔,我们全体都在后面大汗淋漓地追
赶,我们追赶的步伐常常跟不上发展的速度。展望
今后的十年,我觉得,或者说我希望,我们发展的
速度应该慢下来,这匹脱缰的野马应该跑累了,应
该放慢脚步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她将木桶放入井中弯腰时,脑后的辫子就会掉落到胸前垂挂在那里,我看到了多么美妙的摇晃。
《在细雨中呼喊》
过早的自由使他像扛着沉重的行李一样,扛着自己的命运,在纷繁的街道上趔趔趄趄不知去向。
《在细雨中呼喊》
这个夜晚李兰泪如雨下,她在给宋凡平擦洗身体时,累累伤痕让她浑身发抖,她几次都要爆发出惨烈的哭叫,她又几次把哭声咽了下去,她把哭声咽下去的时候也同时昏迷了过去,又几次从昏迷中坚强地醒过来,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谁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个夜晚的,如何压制住自己,如何让自己不要发疯,后来当她在床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头枕着宋凡平的胸口时,不是睡着了,是陷入和黑夜一样漫长的昏迷之中,一直到日出的光芒照耀进来,才将她再次唤醒,她才终于从这个悲痛的深渊里活了过来
《兄弟》
我写下过荒诞的小说,但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荒诞派作家,因为我也写下了不荒诞的小说。
《荒诞是什么》
我像一只迷途忘返的羊羔迷恋水边的青草一样,难以说服自己离去。
《在细雨中呼喊》
这里有他的痕迹,虽然是雁过留声般的飘渺,可是我感觉到了,就像头发感觉到微风那样。
“我依然爱你。”
我说:“我永远爱你。”
她哭了,她说:“我会给你写信打电话。”
“不要写信也不要打电话,”我说,“我会难受的。”
《第七天》
回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了当时的情绪,只剩下了外壳,此刻蕴含其中的情绪是我现在的情绪。
《在细雨中呼喊》
用现在中国流行的经济术语来说,“人民”只是一个壳资源,不同的时代以不同的内容用它借壳上市。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李光头和宋钢咯咯笑了起来,宋凡平也朗声大笑。他迎着朝阳走去,他的两只脚踩在地上,像是铁锤在击打着道路,发出啪啪的响声。走出了十多米,李光头和宋钢看到他站住了脚,他的右手伸向了左边,小心翼翼地提起郎当的左手,把左手放进裤子口袋。他继续向前走去,他的左胳膊不再郎当了。宋凡平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甩着走去时神气极了,这个迎着日出走去的高大身影,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兄弟》
无知构成了神秘,神秘变成了召唤,召唤勾引出了我创作的欲望。
也许以后的某一个时刻,我会向他娓娓道来。
如果文学里真的存在某些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我们在属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和不同环境的作品里读到属于自己的感受。
我最初的啼哭是在满天星辰之下,而不是在暴风骤雨之间。
每个人都在其一生中遇到很多词汇,有些词汇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就理解了,有些词汇虽然相处了一生,可是仍然没有理解。“人民”就是这样的一个难题。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我们就听着躺在坑道外面几千没死的伤号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是疼得受不了的声音,我这辈子就再没听到过这么怕人的声音了。
《活着》
那个得不到的人就忘了吧
那些无可奈何的事不如算了吧
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
《世事如烟》
龙二成了这里的地主,常常穿着丝绸衣衫,右手拿着茶壶在田埂上走来走去,神气得很。镶着两颗大金牙的嘴总是咧开笑着,有时骂看着不顺眼的佃户时也咧着嘴,我起先还以为他对人亲热,慢慢地就知道他是要别人都看到他的金牙。
《活着》
几乎所有优秀的作家都处于和现实的紧张关系中,在他们笔下,只有当现实处于遥远状态时,他们作品中的现实才会闪闪发光。
《活着》
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在细雨中呼喊》
我父亲和母亲那次长凳之交,是我此后漫长人生的最初开端。
《在细雨中呼喊》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活着》
于是我找到了生与死之间的不同,活着的人是无法看清太阳的,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才能穿越光芒,看清太阳。
《在细雨中呼喊》
这个垂暮的老人,在即将与亡妻相遇和彻底诀别尘土飞扬的人世之间曾经无从选择。他整整九年时间犹豫不决,当他最后感到死亡已经无法回避地来到时,他的眼泪表达了对艰难尘世是如何依依不舍。
《在细雨中呼喊》
我从没听到过这么一大片吃东西的声音,比几百头猪吃东西时还响。大家都吃得太快,有些人拼命咳嗽,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高,我身旁的一个咳得比谁都响,他捂着腰疼得眼泪横流。更多的人是噎住了,都抬着脑袋对天空直瞪眼,身体一动不动。
《活着》
我遭受耻辱的眼泪在那个下午模糊了我的眼睛。
《在细雨中呼喊》
当一个作家成为了一个词汇以后,其实是对这个作家的伤害。
中国法制文学起源于先秦,成熟于明清,繁盛于当代。当代社会,由于进入和平与发展时期,没有了大规模战争,日常生活中的法制问题及其全部复杂性就变得十分突出,被称为不见硝烟的战场,法制文学已发展成为一个拥有大量读者和消费市场的文学门类。必须看到,法制的健全是人类进步的表现,也是现代社会走向成熟的标志,法制文学作品可能带有一定的传播法制观念和法律知识的认识作用,但它绝不能等同于法制宣传。
《河边的错误》
最后一碗饭,兄弟俩分着吃
《兄弟》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能替代的。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个人空间的狭窄使阅读浮现在我们的眼前,阅读打开了我们个人的窗户,让我们意识到天空的宽广和大地的辽阔,让我们的人生由单数变成了复数……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补充,我们的想象在逐渐膨胀……这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会不断唤醒自己的记忆,让那些早已遗忘的往事和体验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焕然一新。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我不吃面条。”
“我不吃面条。”
“明天再来吃好吗?”
“好。”
“本来我还想吃糖,吃过了面条,我就不吃了。”
《活着》
“我知道他死了,天都黑了还不来领我?”
《活着》
听完他的话,我眼睛里酸溜溜的,我知道他不会和我拼命了,可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割在我的脖子上,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的死去活来。
《活着》
因为当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时,就会珍惜自己选择过去的权利。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
《在细雨中呼喊》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个人空间的狭窄使阅读浮现在我们的眼前,阅读打开了我们个人的空间,让我们意识到天空的宽广和大地的辽阔,让我们的人生道路由单数变成了复数。
那目光赤裸裸,掩盖是多余的东西。
《偶然事件》
此刻那头老牛蹲在池塘泛黄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长长的脊梁,我看到池水犹如拍岸一样拍击着那条黝黑的脊梁。
《活着》
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一次阅读,都会被它们带走。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这下可把那几个年轻人笑坏了,我的凤霞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和新娘走在一起,新娘穿得又整齐又鲜艳,长得也好,和我凤霞一比,凤霞寒碜得实在是可怜。凤霞脸上没有脂粉,也红扑扑和新娘一样,她一直扭头看着新娘。
《活着》
我的一双儿女就这样都去了,到了那种时候想哭都没有了眼泪。
《活着》
文革时期的鲁迅虽然名声达到顶峰,可是真正的读者却寥寥无几,「鲁迅先生说」只是一个时代在起哄而已。
任何孩子都不会把自己的以后想得糟糕起来,现实还没有这么训练他们。
《在细雨中呼喊》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四周仍然是空旷的原野,我们仍然在孤零零地行走。
《第七天》
“不要哭。” 她响亮地说:“不要在别人面前哭。” 两个孩子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们止住了哭声,可是止不住眼泪。李兰禁止他们哭,她自己仍然泪流满面,她微笑地流着眼泪向前走去。
《兄弟》
《虚伪的作品》对我的写作依然有效。这篇文章始终没有脱离这样一个前提,那就是所有的理论都只针对我自己的写作,不涉及到另外任何人。
作家的不稳定性取决于他的智慧与敏锐的程度。作家是否能够使自己始终置身于发现之中,这是最重要的。怀疑主义者告诉我们:任何一个命题的对立面,都存在着另外一个命题。
《河边的错误》
我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河流也是有生命的,它吞没了我的弟弟,是因为它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在远处哭喊的女人和悲痛的男人,同样也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他们从菜地里割下欢欣成长的蔬菜,或者将一头猪宰杀。吞食了另外生命的人,也会像此刻的河水一样若无其事。
《在细雨中呼喊》
活着本身
《活着》
我曾经羡慕音乐叙述里的和声,至今仍然羡慕,不同高度的声音在不同乐器演奏里同时发出,如此美妙,如此高不可攀,而且在作曲家那里各不相同,在舒伯特的和声里,不同高度的声音是在互相欣赏,而在梅西安的和声里,这些声音似乎是在互相争论,无论是欣赏还是争论,它们都是抱成一团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文学或者音乐》
也许是记忆吧,记忆超越了尘世的恩怨之后,独自来到了
《在细雨中呼喊》
“当我们想成为城里人时,城里人却在想成为歌唱家。”
《在细雨中呼喊》
深陷在绝望之中,或者说能够超越绝望,这应该是同等的两种不同的生存状况。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容易被绝望吸引,这使我更容易被它感动。因为绝望比超越更痛苦,也就是说绝望是一种彻底的情感,而超越是一种变化的情感。柴可夫斯基是把痛苦赤裸裸地撕给人们看,所以我以为柴可夫斯基比马勒更能代表十九世纪的世纪末。
《文学或者音乐》
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
回顾小学到中学的岁月里,我被迫阅读鲁迅作品的情景时,我感慨万端,我觉得鲁迅是不属于孩子们的,他属于成熟并且敏感的读者。同时我还觉得,一个读者与一个作家的真正相遇,有时候需要时机。
家珍说到下辈子还要做我的女人,我的眼泪就掉了出来,掉到了她脸上,她眼睛眨了两下微微笑了。
《活着》
有庆躺在坑里,越看越小,不像是活了十三年,倒像是家珍才把他生出来。
《活着》
男人都是馋嘴的猫
《活着》
曾经年少,不知生死可畏。
事实上我只能成为现在这样的作家,我始终为内心的需要而写作,理智代表不了我的写作,正因为此,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一个愤怒和冷漠的作家。
《活着》
我不再装模作样拥有许多朋友,而是回到孤单之中,以一个真正的我开始独自的生活。寂寞会带给我空虚这样难以忍受的折磨。没关系,我宁愿用自己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也不愿用耻辱去换取那些表面上的朋友。
是人民公社的羊,不是你的。
《活着》
“不要哭。”
她响亮地说:“不要在别人面前哭。”
两个孩子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们止住了哭声,可是止不住眼泪。
《兄弟》
一条道路、一条河流、一条雨后的彩虹,一个绵延不绝的回忆,一首有始无终的民歌,一个人的一生。这一切犹如盘起来的一捆绳子,被叙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尽头。
因为李光头每次喊叫一声,都会听到来自天边的回声:”钢——钢——。“
《兄弟》
读书可以使狭窄的现实生活变得宽广,可以使一个人的人生变得丰富和完整。
当他们在描写斤斤计较的人物时,我们会感到作家本人也在斤斤计较。这样的作家是在写实在的作品,而不是现实的作品。
《活着》
“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
《第七天》
就这样,可乐成了他喜爱的"酒",他每天都要发出这样的喊叫:"我要喝酒。"同时他每天都要体会打隔的乐趣,就和他喜欢喝"酒"一样,他也立刻喜欢上了打隔。我的儿子错将可乐作为酒,一直持续到两岁多。
《灵魂饭》
现实世界令人绝望之后,我写下了一个美好的死者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乌托邦,不是世外桃源,但是十分美好。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不是北京人,但我居住在北京。我与这座城市若即若离,我想看到它的时候就打开窗户,或者走上街头;我不想看到它的时候,我就闭门不出。我不要求北京应该怎么样,这座城市也不要求我。我对于北京,只是一个逗留很久还没有离去的游客;北京对于我,就像前面说的,是一座别人的城市。我觉得作为一个作家,或者说作为我自己,住在别人的城市里是很幸福的。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他惊讶地向我转过身来,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像我询问。我对他说,走过去吧,那里的树叶会向你招手,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
我儿子半岁以后,我发现他脾气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身体,哭叫不仅是他的武器,还成为了他的荣耀。他在发现和感受世界的时候,常常显得很烦躁,尤其是他开始皱着眉观察四周的事物,那模样像是在沉思什么,我就觉得应该给他更多的宁静。
《灵魂饭》
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
《活着》
他经常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吞着口水在糖果店外面站很久,一个人蹲在河边看着水里的小鱼小虾,贴着木头电线杆听里面嗡嗡的电流声,在别人的家门口抱着膝盖睡着了。他经常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然后就问着路回到家中。
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活着》
还在想江南吗?还在写那些关于江南的诗吗?还在为那个江南的女孩子牵肠挂肚吗?
《毕业生》
这样的老人在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
《活着》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时过境迁,任谁都无法逆转。
《活着》
一个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
《兄弟》
写作会让一个人拥有两条人生道路,一条是现实的,另一条是虚构的。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你的命是爹娘给的,你不要命了也得先去问问他们。
《活着》
人是为了活者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活着》
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一个像富贵这样令我难忘的人,对自己的经历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讲述自己。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这样的老人再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
《活着》
我曾经近在咫尺地看到一个死刑犯人被拖上卡车的情景,我看到犯人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可怕的双手,由于绳子绑得太紧,而且绑得时间也太久,犯人两只手里面的血流早已中断,犯人的双手不再是我们想象中的苍白,而是发紫发黑了。后来的牙医生涯让我具有了一些医学知识,我才知道这样发紫发黑的手已经坏死。那个犯人在被枪毙之前,他的双手已经提前死亡。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现在我真想搭车,因为黄昏就要来了,可旅店还在它妈肚子里,但是整个下午竟没再看到一辆汽车。要是现在再拦车,我想我准能拦住。我会躺到公路中央去,我敢肯定所有的汽车都会在我耳边来个急刹车。然而现在连汽车的马达声都听不到。现在我只能走过去看了,这话不错,走过去看。”
《十八岁出门远行》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一书更像是一首完整的组曲,一首拥有八个乐章的组曲。就像麦克尤恩自己所说的:“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很多都是边缘人,孤独不合群的人,怪人,他们都是和我有相似之处。我想,他们是对我在社会上的孤独感,和对社会的无知感,深刻的无知感的一种戏剧化表达。”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文章怎么写很重要,怎么读也很重要。有时候将无耻的文章反过来读,也能读到真理。
苍蝇密密麻麻像是一张纯羊毛地毯盖在池塘上面。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白天我在写作的世界里杀人,晚上我在梦的世界里被人追杀。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一个国家的装修都结束了,一个家庭的装修还在进行。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
《第七天》
老天爷在看着我们。
我们做什么,老天爷都看得一清二楚,谁也骗不了它。
《在细雨中呼喊》
家珍想和有庆待在一起,他两得埋在一个地方。
《活着》
我开始喜欢行走,这是苏宇遗留给我的爱好,行走时思维的不断延伸,总能让我轻而易举的抵达过去,和昔日的苏宇相视而笑。
《在细雨中呼喊》
对长度的迷恋,一条道路,一条河流,一条雨后的彩徐叙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尽头虹,一个绵延不绝的回忆,一首有始无终的民谣,一个人的一生。这一切犹如盘起来的一捆绳子,被叙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尽头。
司机此刻正在慢慢地散步,嘴唇翻着大口喘气,他刚才大概跑累了。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我朝他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可他根本没注意我在喊什么,仍在慢慢地散步。我真想上去揍他一拳,也让他的鼻子挂起来。我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他这才转身看了我起来,我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高兴,我发现他是在看我的鼻子。
《十八岁出门远行》
在我儿子出生半年后,我觉得他已经是一个很汇经的人了。他除了吃和睡,哭和笑以外,还没有引的更突出的表现,我对陈虹说:他应读有点什么爱好了。所以我决定让他来分享我对古典音乐的爱好,我希望巴赫、勃拉姆斯他们,还有巴尔托克和梅西安他们,当然还有布鲁克纳和肖斯塔科维奇,他们能让我的儿子漏漏感到幸福,因为他们每天都令我愉快。我以为漏漏会子承父业,会和我一样感到愉快。
《灵魂饭》
我的漏漏总算知道他喜爱的饮料叫什么名字了。此前很长的时间,他一直迷失在词语里,这是我的责任,我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他,混淆了两个不同的词语,然后是我的侄儿跟随着我也蒙骗了他。有趣的是我侄儿对漏漏的蒙骗,恰好是我的拨乱反正,使漏漏在茫茫的词语中找对了方向。可乐和酒,漏漏现在分得清清楚楚。
《灵魂饭》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了。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他正在把他的恋爱说给我听,正要说第一次拥抱女性的感觉时,这汽车抛锚了。
《十八岁出门远行》
儿子出生以后,我每天都有着实实在在的感觉,他的身体、他的声音时刻存在着,只要我睁开眼睛或者走近他,就会立刻体会到他,有时候会感到比体会自己更加真切。而且这实在的感觉每天都在变化着,随着儿子身体和声音的变化,虽然很微妙,可是十分明显。我感到有一个生命正在追随着我,我能够理解他逐渐成长的思维,就像理解自己的思维一样容易。
《灵魂饭》
来到了村口,家珍说起那天我回来的事,家珍在田间干活,听到有个人大声叫凤霞,叫有庆,抬头一看看到了我,起先还不敢认。家珍说到这里笑着哭了,泪水滴在我脖子上,她说:
“你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活着》
- 我明确感受着自我的分裂,我无法使自己变得纯粹,
- 作家要表达与之朝夕相处的现实,他常常会感到难以承受,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换句话说,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正像一位诗人所表达的: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 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这是发自肺腑的恐惧,与来自教育的恐惧不同。来自教育的恐惧有时就是成年人的恫吓,常常是为了制止孩子的某些无理取闹,于是虚构出一些不存在的恐惧,比如我经常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告诉他:"怪物来了。"他的脸上立刻就会出现肃然起敬的表情,环顾左右以后将身体缩进了我的怀里。
《灵魂饭》
《与橱中人对话》看似荒诞,其实讲述的是我们人人皆有的悲哀,如同故事结尾时所表达的一样,我们人人都会在心里突然升起回到一岁的愿望;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他们时常流出混浊的眼泪,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泪流而出,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如同掸去身上的稻草。
《活着》
一颗小小子弹的威力超过一把大铁锤,一下子就将犯人砸倒在地。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娘常说地里的泥是最养人的,不光是长庄稼,还能治病。
《活着》
作家的信仰是没有仪式的,他们的职责不是布道,而是发现,去发现一切可以使语言生辉的事物。
《现实一种》
可我毕竟太年幼了,一直只有在吃饱穿暖时,才会在我这里坚强无比。一旦饿的头晕眼花,也就难以抵挡食物的诱惑了。事实上我过去和现在,都不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我是那样崇拜生命在我体内流淌的声音。除了生命本身,我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另外理由了。
《在细雨中呼喊》
任何知识说穿了都只是强调,只是某一立场和某一角度的强调。事物总是存在两个以上的说法,不同的说法都标榜自己掌握了世界真实。可真实永远都是一位处女,所有的理论到头来都只是自鸣得意的手淫。
《现实一种》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精彩。
《活着》
他们五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汽车旁,有两个人爬到了汽车上,接着就翻下来十筐苹果,下面三个人把筐盖掀开往他们自己的筐里倒。我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情景让我目瞪口呆。我明白过来就冲了上去,责问:“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谁也没理睬我,继续倒苹果。我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喊道:“有人抢苹果啦!”这时有一只拳头朝我鼻子上狠狠地揍来了,我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着而是挂在脸上了,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可当我看清打铁那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时,他们五人已经跨上自行车骑走了。
《十八岁出门远行》
汽车朝我来时的方向驰着,我舒服地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和司机聊着天。现在我和他已经成为朋友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在个体贩运。这汽车是他自己的,苹果也是他的。我还听到了他口袋里面钱儿叮当响。我问他:“你到什么地方去?”
他说:“开过去看吧。”
这话简直像是我兄弟说的,这话可多亲切。我觉得自己与他更亲近了。车窗外的一切应该是我熟悉的,那些山那些云都让我联想起来了另一帮熟悉人来了,于是我又叫唤起另一批绰号来了。
《十八岁出门远行》
对我儿子漏漏来说,"酒"这个词曾经和酒没有关系,它表达的是一种有气体的发甜的饮料。开始的时候,我忘记了具体的时间,可能漏漏一岁零四五个月左右,那时候他刚会说话,他全部的语言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个词语,不过他己经明白我将杯子举到嘴边时喝的是什么,他能够区分出我是在喝水、还是喝饮料、或者喝酒,当我在喝酒的时候,他就会走过来向我叫道:"我要喝酒。"
他的态度坚决而且诚恳,我知道自己没法拒绝他,只好欺骗他,给他的奶瓶里倒上可乐,递给他:"你喝酒吧。"
《灵魂饭》
我是在这个时候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我大声骂着:“强盗!”扑了上去。于是有无数拳脚前来迎接,我全身每个地方几乎同时挨了揍。我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几个孩子朝我击来苹果。苹果撞在脑袋上碎了,但脑袋没碎。我正要扑过去揍那些孩子,有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我腰部。我想叫唤一声,可嘴巴一张却没有声音。我跌坐在地上,我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看着他们乱抢苹果。我开始用眼睛去寻找那司机,这家伙此刻正站在远处朝我哈哈大笑,我便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比刚才的鼻子更精彩了。
《十八岁出门远行》
回家真好。
《兄弟》
成年以后,我更加明白,对于有些人,你只有不断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暂时得到好脸色或者一句言不由衷的感谢,一旦哪次没有满足,他们就会加倍地伤害你,有些人,注定取悦不了,更加没必要取悦
《在细雨中呐喊》
我要在窗子上,全蒙上帷幔,让所有习惯光明的眼睛,都习惯黑暗。
二乐的队长拍了一下桌子说:“喝酒就是要什么都不怕,哪怕会喝死人,也要喝,这叫宁愿伤身体,不愿伤感情。你和我有没有感情,就看你干不干这杯酒。”
《许三观卖血记》
我边走边想,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还是回家去吧。被我爹揍死,总比在外面像野狗一样吊死强。
《活着》
遇到困难大部分作家就选择绕开,这就是一种技巧,技巧越成熟的人越会绕,但是伟大的作品是不绕的,而是一点点冲过去,冲过去以后才能有了不起的篇章。
宋刚的肺如同风箱一样呼呼作响
《兄弟》
当漫漫的人生长途走向尾声时,财富荣耀也成为身外之物,记忆却显得弥足珍贵,一个偶然被唤醒的记忆,就像是小小的牡丹花一样,可以覆盖浩浩荡荡的天下事。
《在细雨中呼喊》
所有的偶然事件,都是命中注定的相逢。
龙二的黑桃A和沈先生的都是从袖管里换出来的,一副牌不能有两张黑桃A,龙二抢了先,沈先生心里明白也只能认输。
《活着》
我惊讶地看见一个世界——水在流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有核的果子,树叶都是心脏的模样,它们抖动时也是心脏跳动的节奏,我看见很多的人,很多只剩下骨骼的人,还有一些有肉体的人,在哪里走来走去。
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她说:“这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
我仍在汽车里坐着,不知该怎么办。眼下我又想起什么旅店来了。那个时候太阳要落山了,晚霞则像蒸气似地在升腾。旅店就这样重又来到了我脑中,并且逐渐膨胀,不一会便把我的脑袋塞满了。那时我的脑袋没有了,脑袋的地方长出了一个旅店。
《十八岁出门远行》
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 (Claudio Monteverdi,1567-1642),是介于文艺复兴时期和巴洛克时期之间的人物。蒙特威尔第被认为是古典音乐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他的牧歌创作是这一文艺复兴时期音乐体裁的巅峰,而他的歌剧创作则是这种体裁的奠基之作。他是巴洛克音乐的早期代表。他虽不是第一个写出歌剧的作曲家,然而他所创作的歌剧却可以一直流传至今日,甚至影响在后世各乐派的作曲家。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爱和被爱,似乎都没有发生。自行车骑得太快了,蓦然发觉该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停在没有方向的十字路口。
《毕业生》
"这两只鸡养大了变成鹅,鹅养大了变成羊,羊大了又变成牛。我们啊,也就越来越有钱啦。"
《活着》
回忆无法还原过去的生活,它只是偶尔提醒我们:过去曾经拥有过什么?而且这样的提醒时常以篡改为荣,不过人们也需要偷梁换柱的回忆来满足内心的虚荣,使过去的人生变得丰富和饱满。
《世事如烟》
我太想家了,一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和我娘和家珍和我一双儿女团聚,我又是哭又是笑,疯疯癫癫地往南跑。
《活着》
荒诞的叙述在我们的文学里源远流长,已经是最为重要的叙述品质之一了。从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的传统来看,荒诞的叙述也是因人因地因文化而异,比如贝克特和尤奈斯库的作品,他们的荒诞十分抽象,这和当时的西方各路思潮风起云涌有关,他们的荒诞是贵族式的思考,是饱暖思荒诞。 卡夫卡的荒诞是饥饿式的,是穷人的荒诞,而且和他生活的布拉格紧密相关,卡夫卡时代的布拉格充满了社会的荒诞性,就是今天的布拉格仍然如此。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血汗钱了,我在工厂里挣的是汗钱,今天挣的是血钱
《许三观卖血记》
当军人将犯人的身体翻转过来时,我就会看到令我全身发抖的情景,子弹从后脑进去时只是一个小小的洞眼,从前面出来后,犯人的前额和脸上破碎不堪,前面的洞竟然像我们吃饭用的碗那么大。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回首往事有时就像是翻阅陈旧的日历,昔日曾经出现的欢乐和痛苦的时光成了同样的颜色,在泛黄的纸上字迹都是一样的暗淡,使人难以区分。
《现实一种》
我想着我们徐家也算是有一只小鸡了,照我这么干下去,过不了几年小鸡就会变成鹅,徐家总有一天会重新发起来的。
《活着》
欢呼和掌声不合时宜了 渐渐平息下来
《第七天》
生活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而是属于你自己的主观感受。
他的叙述在抵达现实时是如此的迅猛,就像子弹穿越了身体,而不是留在了身体里。
《我能否相信自己》
我车我乘坐的火车驶离车站时,他站在那里看着离去的火车挥手,虽然站台上有很多人在来去,可是我觉得他是孤单一人站在那里。
《第七天》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
《第七天》
一个人要是想活着,就死不了
《兄弟》
李兰在回家的路上充满了喜悦,她不断用手去轻轻碰一下宋凡平的手,宋凡平扭头看她时,她眼睛里的光芒像炉膛里的火焰一样热烈。他们回到家中,李兰将宋凡平拉近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以后她紧紧地抱住了宋凡平,她把头贴在宋凡平宽阔的胸前,幸福的眼泪浸湿了宋凡平胸前的衣服。
《兄弟》
少年少年去游荡,中年中年掘宝藏,老年老年做和尚,老年老年做和尚。
这位四十年前的浪子,如今赤裸着胸膛坐在青草上,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下来,照在他眯缝的眼睛上。他腿上沾满了泥巴,刮光了的脑袋上稀稀疏疏地钻出来些许白发,胸前的皮肤皱成一条一条,汗水在那里起伏着流下来。此刻那头老牛蹲在池塘泛黄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长长的脊梁,我看到池水犹如拍岸一样拍击着那条黝黑的脊梁。
《活着》
“有时候就是想想你,想想三个儿子,心里才会怕起来,要是没有你们,我真是什么都不怕了。”
《许三观卖血记》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是没有爱情的爱情,没有仪式的仪式,还有随波逐流的时光。麦克尤恩给这些无所事事的时光涂上夕阳的余辉,有些温暖,也有些失落;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可是勃拉姆斯的作品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严谨,他生活在那个越来越疯狂
而且疯狂正在成为艺术时尚的时代,而他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讲究克制,懂得适可而止,避免奇谈怪论,并且一成不变.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哀悼日之后,恐惧和悲伤将会成为记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换句话说,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
《活着》
后来,我又读到了蒙田的书,这位令人赞叹不已的作家告诉我们:“按自己的能力来判断事物的正误是愚蠢的”。他说:“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们自己的看法,常常充满矛盾?多少昨天还是信条的东西,今天却成了谎言?”蒙田暗示我们:“看法”在很多程度上是虚荣和好奇在作怪,“好奇心引导我们到处管闲事,虚荣心则禁止我们留下悬而未决的问题。”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再也没有比孤独的无依无靠的呼喊声更让人战栗了,在雨中空旷的夜里。
《在细雨中呼喊》
一个护士让我抱抱他,可是我不敢,他是那么的小,我怕我把他抱坏了。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写作不是一种生活,而是一种发现,它通过一个什么事情,调动过去的生活积累,同时又给它一种新的生活容貌。
现在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旅店,这汽车这司机这座椅让我心安而理得。我不知道汽车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知道。反正前面是什么地方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们只要汽车在驰着,那就驰过去看吧。
《十八岁出门远行》
有庆一个人躺在一间小屋子里,那张床是用砖头搭成的。我进去时天还没黑。看到有庆的小身体躺在上面,又瘦又小,身上穿的是家珍最后给他做的衣服。我儿子闭着眼睛,嘴巴也闭的很紧。我有庆有庆叫了好几声,有庆一动不动,我就知道他真死了,一把抱住了儿子,有庆的身体都硬了。中午上学时他还活生生的,到了晚上他就硬了。我怎么都想不通,这怎么也应该是两个人,我看看有庆,摸摸他的瘦肩膀,又真是我儿子。我哭了又哭,都不知道有庆的体育老师也来了。他看到有庆也哭了,一遍遍对我说:“想不到,想不到。”体育老师在我边上坐下,我们两个人对着哭,我摸摸有庆的脸,他也摸摸。
《活着》
1875年3月7日,杰出的法国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出生 在比利牛斯山谷靠边境的一个小城西布恩。父亲是个有瑞士血统的法国工程师,曾应聘去西班牙搞铁路建设,在那里认 识了一位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姑娘马丽·德劳特,他们结成夫妇。小拉威尔出生才几个月,全家迁往巴黎。三年后,添了弟弟爱德华。父亲爱好音乐,想培养两个儿子成音乐家,结果只有莫里斯走上了这条通路。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就是生死离别了,我们还是兄弟。
《兄弟》
自从我赌博上以后,我倒还真想光耀祖宗了,想把我爹弄掉的一百多亩地挣回来。那些日子爹问我在城里鬼混些什么,我对他说: “现在不鬼混啦,我在做生意。” 他问:“做什么生意?” 他一听就火了,他年轻时也这么回答过我爷爷。
《活着》
人们都说中国的现实越来越荒诞,其实现实并不荒诞,是对现实的阐述越来越荒诞。
在你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和傍晚五点的时候,我知道你要回家。我可以在一百个女人的脚步声里,听出你的脚步声。
《世事如烟》
有时候,人生和写作其实很简单,一个梦,让一个记忆回来了,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她湿漉漉的手抚摸起了我受伤的脸,她说:“我们分手那天,你把我送上出租车的时候,我抱住你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说,“你说你仍然爱我。”
“是这句话。”她点点头,“你也说了一句话。”
“我说我永远爱你。”
《第七天》
我从事的工作是讲故事,用《巴黎圣母院》里吉普赛人的说法,我就是那种将别人的故事告诉别人,然后再向别人要钱的人。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记得,”我说,“你说你仍然爱我。”
“是这句话。”她点点头,“你也说了一句话。”
“我说我永远爱你。”
《第七天》
什么是影响?十多年前我在一篇文章里说,一个作家对另一个作家的影响,如同阳光对树木的影响。重要的是,树木在接受阳光的影响时,是以树木的方式在成长,而不是以阳光的方式在成长……人生也同样如此,一个人在接受别人的影响时,只会越来越是他自己,而不会是别人。
《微博》
阳光是很想照到这里的,是山把它半路上劫走了
《在细雨中呼喊》
我奇怪自己走了一天竟只遇到一次汽车。那时是中午,那时我刚刚想搭车,但那时仅仅只是想搭车,那时我还没为旅店操心,那时我只是觉得搭一下车非常了不起。我站在路旁朝那辆汽车挥手,我努力挥得很潇洒。可那个司机看也没看我,汽车和司机一样,也是看也没看,在我眼前一闪就过去了。我就在汽车后面拼命地追了一阵,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高兴,因为那时我还没有为旅店操心。我一直追到汽车消失之后,然后我对着自己哈哈大笑,但是我马上发现笑得太厉害会影响呼吸,于是我立刻不笑。接着我就兴致勃勃地继续走路,但心里却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刚才没在潇洒地挥着手里放一块大石子。
《十八岁出门远行》
人们经常说,第一个将女人比喻成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第三个是蠢材,我不知道第四个以后会面对多少难听的词汇。比喻的生命是如此短促,第一个昙花一现后,从第二个开始就成为了想象的陈词滥调,成为了死灵师不屑一顾的太烂的尸体,那些已经不能够清楚回答问题的尸体。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们没完没了的说话,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们谁都不想回家。
《空中爆炸》
克里斯托弗·威利巴尔德·格鲁克 (Christoph Willibald Gluck),德国作曲家。1714年7月2日出生于德国南部巴伐利亚州位于德国和捷克交界处的艾拉斯巴赫,1787年11月15日逝于奥地利维也纳,终年73岁。格鲁克是当时集意大利、法国和德奥音乐风格特点于一身的绝无仅有的作曲家。他的作品以质朴、典雅、庄重而著称。格鲁克的歌剧改革,对法国、意大利、奥地利、瑞典、英国音乐戏剧的发展产生了显著影响,是歌剧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我感到拥有一个儿子真是快乐无比,他形象的成长和声音的变化给了我无数实实在在的快乐后,在夜晚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又给了我很多虚幻的快乐,而且是无法重现的快乐。不像他的形象,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一次次地去注视他。而他的影子,那些在路灯下转瞬即逝的影子,那些美妙变幻的影子,我只能去一次次地回想。后来的日子里,我多次再见他在路灯下拖过去的影子,仍然美妙,可是我总觉得今不如昔。
《灵魂饭》
但是那些自发的恐惧不一样,这样的恐惧他总是能够自己克服,每一次的克服都会使内心得到成长。他对世界的了解,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解,就是在不断地恐惧和不断地克服中完成,一直到他长大成人,甚至到他白发苍苍,都会有这样的恐惧陪伴他。就像我对树梢在月光里闪烁时的恐惧,这种恐惧在我童年里就已经开始了。当我走在夜晚里,当我抬头看到树梢在月光里发出寒冷的光芒时,我就会不寒而栗,就会微微发抖。直到现在,我仍然为自己保存着这样的恐惧。
《灵魂饭》
是十九世纪后半叶以来有代表性和颇有影响的资产阶级唯新主义音乐美学家,对近代西方音乐美学来说是个建设者。当十九世纪中叶随着《罗恩格林》的成功和兴起的继而风靡全欧洲乐坛的瓦格纳的艺术理论,使他非常激愤。他竖起了所主张的:“音乐不是描写感情和事物的”异旗,针锋相对的与瓦格纳抗衡;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辩论。汉斯立克被“未来音乐”的倡导者们严厉遣责的同时,他则大声疾呼要从根本上修改认为“表现感情才是音乐的本质”过了时的美学观点。汉斯立克凭着《论音乐的美——音乐美学的修改新说》这本小册子,成为康德(1724—1804)以后唯心主义美学家行列中的一员。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这三十年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奇迹,现在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可是在这个光荣的数据后面,却是一个让人不安的数据,人均年收入始终在世界的九十多位和一百位之间。这两项应该是平衡的经济指标,在今天的中国竟然如此地不平衡。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老子大小也打过几十次仗了,每次我都对自己说:老子死也要活着。子弹从我身上什么地方都擦过,就是没伤着我。春生,只要想着自己不死,就死不了。”
《活着》
事实上没有一部小说能够做到真正完成,小说的定稿和出版只是写作意义上的完成;从阅读和批评的角度来说,一部小说是永远不可能完成或者是永远有待于完成的。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与其说我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我是在寻求治疗,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先是高兴的,然后我看到了,所以我迷失了,然后我找到了,最后我明白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找到。
《十八岁出门远行》
朱德庸说出了人生中十分重要的内容,那就是相依为命。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想象力的长度可以抹去所有的边界:阅读和阅读之间的边界,阅读和生活之间的边界,生活和生活之间的边界,生活和记忆之间的边界,记忆和记忆之间的边界。生与死的边界。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迎风起舞的青草。阳光那时候似乎更像是温和的颜色涂抹在我们身上,而不是耀眼的光芒。
《在细雨中呼喊》
我们两个并排仰躺在那里,我们手纠缠在一起,我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恍若平静湖面上微波在荡漾。
《第七天》
回到家里,我把家珍看了又看,看得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背后,才问:
“你看什么呀?”
我笑着告诉她:“你的头发也白了。”
《活着》
屌毛出的比眉毛晚,长得倒是比眉毛长。
《许三观卖血记》
你嫁给我以后,我会疼你护着你,我会经常让你一个下午就吃掉八角三分钱。
《许三观卖血记》
贺拉斯说:“阿拉伯金碧辉煌堆满财宝的宫殿,在你眼里怎抵丽西尼的一根头发?”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今年是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大跃进,大炼钢铁,还有什么?我爷爷,我四叔他们村里的田地都被收回去了,从今往后谁也没有自己的田地了,田地都归国家了,要种庄稼得向国家租田地,到了收成的时候要向国家交粮食,国家就像是从前的地主,当然国家不是地主,应该叫人民公社.
什么叫文化革命?其实就是一个报私分的时候,以前谁要是得罪了你,你就写一张大字报,贴到街上去,说他是漏网地主也好,说他是反革命也好,年月最多的就是罪名,随便拿一个过来,写到大字报上,再贴出去,就用不着你自己动手了,别人会把他在死里整.
《许三观卖血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我开始意识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是真理,是一种排斥道德判断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那个时代里不多的那些天才几乎都以叛逆自居,而勃拉姆斯却心甘情愿地从古典的理想里开始自己的写作;那些天才尽管互相赞美着对方,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深信自己是孤独的,自己作品里的精神倾向与同时代其他人的作品绝然不同,也和过去时代的作品绝然不同,勃拉姆斯也同样深信自己是孤独的,可是孤独的方式和他们不一样.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死亡,不是失去了时间,而是走出了时间
《在细雨中呐喊》
也有这样的作家,一生都在解决自我和现实的紧张关系,福克纳是一个成功的例子,他找到了一条温和的途径,他描写中间状态的事物,同时包容了美好和丑恶,他将美国南方的现实放到了历史和人文精神之中,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现实,因为它连接了过去和将来。
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的来临。
《活着》
土地可以接受各种不同的东西,在那个夏日里,这个老人生前无论是作恶多端,还是广行善事,土地都是同样沉默的迎接了他。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外面的世界是通过内在世界的发现才能真正进入的。
《十八岁出门远行》
我女人还能活多久
《活着》
我感到眼角出现了水珠,是雨水和雪花之外的水珠,我伸出右手擦掉这些水珠。
《第七天》
“求爱时下跪,结婚后就会经常下跪。”
《第七天》
在中国,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生活和幸存就是一枚分币的两面,它们之间轻微的分界在于方向的不同。对《活着》而言,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
《活着》
老天爷,你下屌吧!操死我吧!
《在细雨中呼喊》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奔。眼下我又往高处奔去。这一次我看到了,看到的不是旅店而是汽车。汽车是朝我这个方向停着的,停在公路的低处。我看到那个司机高高翘起的屁股,屁股上有晚霞。司机的脑袋我看不见,他的脑袋正塞在车头里。那车头的盖子斜斜翘起,像是翻起的嘴唇。车箱里高高堆着箩筐,我想着箩筐里装的肯定是水果。当然最好是香蕉。我想他的驾驶室里应该也有,那么我一坐进去就可以拿起来吃了,虽然汽车将要朝我走来的方向开去,但我已经不在乎方向。我现在需要旅店,旅店没有就需要汽车,汽车就在眼前。
《十八岁出门远行》
再一次遭暴打,红卫兵将折断后的木棍捅进宋凡平的腹部,又一次昏死过去。可没多久往上海的长途汽车从车站开出时,宋凡平竟然再一次苏醒过来,还挥动了折断的右手,示意他要上车,红卫兵再一次拳打脚踢,将更多的木棍捅进宋凡平的身体。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李兰的信,“他郎当的左手本来已经不能动了,这时竟然打开了李兰的信,他要证明自己确实不是逃跑,没有一只手去接他的信,……”
《兄弟》
中国是一个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国家,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沿海地区城市里的人普遍在喝可口可乐了;可是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湖南山区外出打工的人,在回家过年时,给乡亲带去的礼物是可口可乐,因为他们的乡亲还没有见过可口可乐。
社会生活的不平衡必然带来心理诉求的不平衡,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中央电视台在六一儿童节期间,采访了中国各地的孩子,问他们六一的时候最想得到的礼物是什么。一个北京的小男孩狮子大开口要一架真正的波音飞机,不是玩具飞机;一个西北的小女孩却是羞怯地说,她想要一双白球鞋。
两个同龄的中国孩子,就是梦想都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这是令人震惊的。对这个西北女孩来说,她想得到一双普通的白球鞋,也许和那个北京男孩想得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你看看,我的裤子是不是破了?"
李光头凑到了孙伟的屁股前,没看到裤子上的破洞,李光头说:“没破。”
孙伟说:“凑近了再看看。”
李光头的鼻子差不多挨上孙伟的屁股了,仍然没有看到破洞,这时孙伟突然响亮地放了一个臭屁,孙伟的臭屁像一阵风似的打在李光头的脸上。
《兄弟》
伍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停止前行的步伐,眼睛眺望前方,他的脸上出现诧异的神色,他看到了我曾经在这里见到的情景——水在流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了有核的果子,树叶都是心脏的模样,它们抖动时也是心脏跳动的节奏。很多的人,很多只剩下骨骼的人,还有一些有肉体的人,在那里走来走去。
他惊讶地向我转过身来,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我询问。我对他说,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
我苦心经营了近一年的巴赫,被"小燕子"几分钟就瓦解了。于是我的蓄谋己久,我的望子成龙,我的拔苗助长,还有什么真证的宁静,在我儿子愤怒挥动的手上和口齿不清的"小燕子"里,一下子就完蛋了。流行音乐通过我的儿子,向我证明了它们存在的力量。现在回想起来,当我儿子最初摇摆着身体听巴赫时,他已经把《平均律》当成流行音乐了。他是用听摇滚的姿态,来听我们伟大的巴赫的。
《灵魂饭》
“所以,做人要多行善事,不行恶事。做了恶事的话,若不马上改正过来,就要像何小勇一样,遭老天爷的罚,老天爷罚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都是把人往死里罚,那个何小勇躺在医院里面,还不知道死活呢。”
《许三观卖血记》
坐在我对面的这位老人,用这样的语气谈论着十多年前死去的妻子,使我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情,仿佛是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我看到宁静在遥远处波动。
《活着》
几年以后,他的坟消失了,他被土地完全吸收以后,我们也就完全忘记他了。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我娘常说地里的泥是最养人的,不光是长庄稼,还能治病。那么多年下来,我身上那儿弄破了,都往上贴一块湿泥巴。我娘说得对,不能小看那些烂泥巴,那可是治百病的。
《活着》
阿方解释道:“什么是交情?拿李血头的话来说,就是‘不要卖血时才想起我来,平日里也要想着我’。什么叫平日里想着他?” 阿方指指自己挑着的西瓜:“这就是平日里也想着他。”
《许三观卖血记》
她的眼睛离开那幢楼房,双手裹紧还在滴水的睡袍说:“我累了,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我说:“我没走很远的路,也觉得很累。”
《第七天》
慢慢地,田野趋于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褪去。
《活着》
“你会有善报的。“
《兄弟》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作为一个词语,“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活着》
李光头知道是他的揭发把宋凡平送进了那个像牢房一样的仓库,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宋凡平在台阶上被人乱踩乱蹬的情景,宋凡平的眼睛还在惊惶地寻找他和宋钢。李光头心理很难过,嘴上还是很强硬,他嘲笑宋钢的嘴巴像个屁眼一样只有出气的声响
《兄弟》
“你们这个世界里的人总是大惊小怪。”【塞缪尔·费舍尔】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我在路上遇到不少人,可他们都不知道前面是何处,前面是否有旅店。他们都这样告诉我:“你走过去看吧。”我觉得他们说的太好了,我确实是在走过去看。可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我觉得自己应该为旅店操心。
《十八岁出门远行》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村舍田野。
《活着》
大约十年前,我读到过一位女士的话。在这段话之前,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女士一生只挚爱一位男子,也就是她的丈夫。现在,我们可以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当我完全彻底拥有一位男人时,我才能感到自己拥有了所有的男人。
这就是她的爱情,明智的、洞察秋毫的和丰富宽广的爱情。当她完全彻底拥有了一位男人,又无微不至地品味后,她就有理由相信普天之下的男人其实只有一个。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同样的时候,宋钢坐在周不游点心店里,平生第一次吃着吸管小包子。灼热的肉汁烫伤了宋钢的口腔,宋钢全然不觉,当他站起来走出点心店,向着城西的铁路走去时,李光头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餐,焦急万分地催促着林红快吃。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辉有多么美丽。
《兄弟》
生活越是平淡,内心越是绚烂。
纳粹让犹太人排成一队,一个举着手枪的纳粹让另一个纳粹随便说出数字七,然后挨个数过去,数到第七个就对着那个犹太人头部开枪,再往下数到七,再开枪……讲述者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他就站在七的位置上,身旁的父亲悄悄把他拉过去,与他更换了位置,他的父亲在枪声响起后死在他的眼前。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历史的差距让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欧洲四百年的动荡万变,而现实的差距又将同时代的中国人分裂到不同的时代里去了,就像前面说到的北京男孩和西北女孩,这两个生活在同样时代里的孩子,他们梦想之间的差距,让人恍惚觉得一个生活在今天的欧洲,另一个生活在四百年前的欧洲。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麦克尤恩的这些短篇小说犹如锋利的刀片,阅读的过程就像是抚摸刀刃的过程,而且是用神经和情感去抚摸,然后发现自己的神经和情感上留下了永久的划痕。
《伊恩·麦克尤恩后遗症(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代译序)》
我的凤霞也可怜,一年前她发了一次高烧后就再不会说话了。家珍哭着告诉我这些时,凤霞就坐在我对面,她知道我们是在说她,就轻轻地对着我笑。看到她笑,我心里就跟针扎一样。
《活着》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即便有某种抒情伴随着出现,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在细雨中呼喊》
凤霞走到我身边,我摸着她的脸说:
“凤霞,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爹。”
凤霞听了这话咯咯笑起来,她说:
“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
《活着》
一个人怎么可以笑,只有神经病才会一个人笑。
《在细雨中呼喊》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鸡报晓,做女人织布,哪头牛不耕田?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
《活着》
我感受身旁这个神情落寞女子的无声行走,叹息那个离去的世界多么令人伤感。我仿佛看见潮水把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冲上沙滩。潮水退去后,她独自搁浅在那边的人世间。
《第七天》
活着最好
《活着》
问题就出在这里,权威往往是自负的开始,就像得意使人忘形一样,他们开始对未来发表看法了。而对他们来说,未来仅仅只是时间向前延伸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对未来就一无所知了。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活着》
我沉湎于想象之中,又被现实紧紧控制,我明确感受着自我的分裂,我无法使自己变得纯粹。
《活着》
“你的殓衣拖在地上,看上去像婚纱”
《第七天》
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也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三十年前,我刚刚从事讲故事的职业时,读到过挪威易卜生的一段话,他说:“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所以与其说我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我是在寻求治疗,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作家要表达与之朝夕相处的现实,他常常会感到难以承受,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换句话说,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正像一位诗人所表达的: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活着》
于是那些意大利中学生的祖先、伟大的贺拉斯警告我:“人的幸福要等到最后,在他生前和葬礼前,无人有权说他幸福。”
《活着》
每天蒙蒙亮时,家珍就把有庆叫醒,这孩子把镰刀扔在篮子里,一只手提着,一只手搓着眼睛跌跌撞撞走出屋门去割草,那样子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是最睡不醒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有庆去割草,两头羊就得饿死。
《活着》
到了夏天,屋里蚊子多,又没有蚊帐,天一黑二喜便躺到床上去喂蚊子,让凤霞在外面坐着乘凉,等把屋里的蚊子喂饱,不再咬人了,才让凤霞进去睡。
《活着》
生者将死者埋葬以后,死者便永远躺在那里,而生者继续走动。这真实的场景是时间给予依然浪迹在现实里的人的暗示。
《在细雨中呼喊》
屋檐滴水所显示的,是寂静的存在,我的逐渐入睡,是对雨中水滴的逐渐遗忘。
《在细雨中呼喊》
无知构成了秘密,然后成为了召唤。
《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
“我也不想要什么福分,只求每年都能给你做一双新鞋。”
我知道家珍的话,我的女人是在求我们从今以后再不分开。看着她老了许多的脸,窝心里一阵酸疼。家珍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
《活着》
别林斯基在评价托尔斯泰时……说出了什么是人的内心,那地方不是为了安放隐私,那是世界上最宽广的地方。内心的宽广让托尔斯泰写下了这么多不同的人和这么多不同的命运。与此相反,那些热衷于描述自己隐私的,其实不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分泌。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很久以来,我始终有一个十分固执的想法,我觉得一个人成长的经历会决定其一生的方向。世界最基本的图像就是这时候来到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如同复印机似的,一幅又一幅地复印在一个人的成长里。在其长大成人以后,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是伟大,还是平庸;其所作所为都只是对这个最基本图像的局部修改,图像的整体是不会被更改的。当然,有些人修改的多一些,有些人修改的少一些。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后来我就想开了,觉得也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这都是命。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我的后半截该会越来越好了。
《活着》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兄弟,你们要亲如手足,你们要互相帮助,你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兄弟》
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把作家放在了首要的位置,而把文学放在了第二位。只有很少的人意识到文学比作家更重要,保罗?瓦莱里是其中的一个,他认为文学的历史不应当只是作家的历史,不应当写成作家或作品的历史,而应当是精神的历史,他说:"这一历史完全可以不提一个作家而写得尽善尽美。"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在文学的叙述里,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须通知什么就可以改变一切。
《活着》
我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突然闯进他的生活,而且完全挤满他的生活,他本来应有的幸福一点也挤不进来了。当他含辛茹苦把我养育成人,我却不知不觉把他抛弃在站台上。
《第七天》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第七夜》
“谁也逃不掉。”“我逃腻了”——老全
《活着》
许三观开始哭了,他敞开胸口的衣服走过去,让风呼呼地吹在他的脸上,吹在他的胸口;让混浊的眼泪涌出眼眶,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流到了脖子里,流到了胸口上。他抬起手去擦了擦,眼泪又流到了他的手上,在他的手掌上流,也在他的手背上流。他的脚在往前走,他的眼泪在往下流。他的头抬着,他的胸也挺着,他的腿迈出去时坚强有力,他的胳膊甩动时也是毫不迟疑,可是他脸上充满了悲伤。他的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地流,就像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就像裂缝爬上快要破碎的碗,就像蓬勃生长出去的树枝,就像渠水流进了田地,就像街道布满了城镇,泪水在他脸上织成了一张网。
《许三观卖血记》
“你怎么哭了?”
“我刚才哭是以为一乐死了,现在哭是看到一乐还活着。”
《许三观卖血记》
其实,早在五百多年前,蒙田就已经警告我们,他说:“……探测内心深处,检查是哪些弹簧引起的反弹;但这是一件高深莫测的工作,我希望尝试的人愈少愈好。”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这里浮现出来了一个重要的阅读问题,就是用先入为主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是错误的,伟大的阅读应该是后发制人,那就是怀着一颗空白之心去阅读,在阅读的过程里内心迅速地丰富饱满起来。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一些不成功的作家也在描写现实,可他们笔下的现实说穿了只是一个环境,是固定的,死去的现实,他们看不到人是怎样走过来的,也看不到怎样走去。
《活着》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是不管怎么着,也得熬着,也得受着
《活着》
没有人会来悼念我,只能自己悼念自己。
《第七天》
许三观对许玉兰说:“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许三观卖血记》
“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一头牛竟会有这么多名字?我好奇地走到田边,问走近的老人:“这牛有多少名字?”老人扶住犁站下来,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问:“你是城里人吧?”“是的。”我点点头。老人得意起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说:“这牛究竟有多少名字?”老人回答:“这牛叫福贵,就一个名字。”“可你刚才叫了几个名字。”
“噢——”老人高兴地笑起来,他神秘地向我招招手,当我凑过去时Www.Sshuo.Com说说句子网,他欲说又止,他看到牛正抬着头,就训斥它:“你别偷听,把头低下。”牛果然低下了头,这时老人悄声对我说:“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出几个名字去骗它,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在耕田,就不会不高兴,耕田也就起劲啦。”
《活着》
“也不能说力气比你多,我们比你们城里人舍得花力气,我们娶女人、盖屋子都是靠卖血挣的钱,这田地里挣的钱最多也就是不让我们饿死。”
《许三观卖血记》
我走出自己趋向繁复的记忆,如同走出层峦叠翠的森林。疲惫的思维躺下休息了,身体仍然向前行走,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和无声无息的空虚里。空中没有鸟儿飞翔,水中没有鱼儿游弋,大地没有万物生长。(第三天)
阳光是陈旧的黄色,他们穿过闹哄哄的城市,走进宁静之中,迎来银灰色的月光,他们在宁静里越走越深。(第五天)
鼠妹说:“在那边的时候,我最喜欢春天,最讨厌冬天。冬天太冷了,身体都缩小了;春天花儿开放,身体也开放了。到了这边,我喜欢冬天,害怕春天,春天来了,我的身体就会慢慢腐烂。现在好了,我不用害怕春天了。”(第七天)
《第七天》
真正的现实,也就是作家生活中的现实,是令人费解和难以相处的。作家要表达与之朝夕相处的现实,他常常会感到难以承受,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怪就怪在这里,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换句话说,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正像一位诗人所表达的: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活着》
人们总是喜欢不断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几乎成了狂妄自大的根源,于是人们真以为可以一叶可以见秋了,而忘记了它其实只是一种形容。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我曾经赋予自己左右过去的特权,我的写作就像是不断地拿起电话,然后不断地拨出一个个没有顺序的日期,去倾听电话另一端往事的发言。
《在细雨中呼喊》
我娘常说,只要人活的高兴,就不怕穷。
《活着》
我今天来是要对你们说,我今天才知道我前世还烧了香,让我今生嫁给了许三观,你们不知道许三观有多好,他的好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别的我都不说了,我就说说许三观卖血的事,许三观为了我,为了一乐,为了这个家,今天都到医院卖血啦,你们想想,卖血是丢命的,就是不丢命,也会头晕,也会眼花,也会没力气。许三观为了我,为了一乐,为了我们这个家,是命都不要了……
《许三观卖血记》
知道自己无知不是完全的无知,完全的无知是不知道自己无知的无知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自从她的前任丈夫淹死在粪坑里以后,这个胆小的女人已经习惯了自卑,习惯了孤苦无依,现在宋凡平给了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幸福,更重要的是李兰从此有了依靠,而且这个靠山在她眼中是如此的强大,她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低头走路了,宋凡平让她骄傲地抬起头来了。
《兄弟》
一句话就是如何去放弃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从而去获得传记人物在其人生的某一时刻的细微情感。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人试图去解释某个过去时代时,总是带着它所处时代的深深的烙印,就是其本人的记忆也同样如此。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戴着黑纱的陆续坐了下来,仿佛是声音陆续降落到安静里。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宽广的沉默里暗暗地涌动千言万语,那是很多的卑微人生在自我诉说。每一个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都有着不愿回首的辛酸事,每一个都是那里的孤苦伶仃者。我们自己悼念自己聚集到一起,可是当我们围坐在绿色的篝火四周之时,我们不再孤苦伶仃。
《第七天》
看别人命运沉浮也知岁月沧桑。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
家珍一直扑到天黑,我怕夜露伤着她,硬把她背到身后。家珍让我再背她到村口去看看,到了村口,我的衣领都湿透了,家珍哭着说:
“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撤满了盐。
《活着》
是不是说,真正的“看法”是无法确定的,或者说“看法”应该是内心深处迟疑不决的活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看法就是沉默。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苦根是个好孩子,到他完全醒了,看我挑着担子太沉,老是停住歇一会,他就从两只箩筐里拿出两棵菜抱到胸前,走到我前面,还时时回过头来问我:
“轻些了吗?”
我心里高兴啊,就说:
“轻多啦。”
《活着》
她仍然向她们送去若无其事的微笑,她们的闲言碎语对于她只是无需打伞的稀疏雨点。
《第七天》
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一个像福贵这样令我难忘的人了,对自己的经历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讲述自己。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
这样的老人在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他们对自己的经历缺乏热情,仿佛是道听途说般地只记得零星几点,即便是这零星几点也都是自身之外的记忆,用一、两句话表达了他们所认为的一切。在这里,我常常听到后辈们这样骂他们: “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活着》
《活着》还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就像中国的一句成语:千钧一发。让一根头发去承受三万斤的重压,它没有断。
《活着·韩文版自序》
那支烟一直燃到尽头也没有吸一口,那根琴弦寂寞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弹一下。许多老房子消失了,校园里正在大兴土木。老房子留在照片里,我们呢?我们也能留在照片里吗?包括那些做作的微笑和夸张的"V"形手势?
《毕业生》
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
《在细雨中呼喊》
他先是慢慢地喝,接着越来越快,喝完后他将奶瓶放在那张小桌子上,身体在小桌子后面坐了下来,他有些发呆地看着我,显然可乐所含的气体在捣乱了,使他的胃里出现了十分古怪的感受。接着他打了一个嗝,一股气体从他嘴里涌出,他被自己的嗝弄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圆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我,然后他脑袋一抖,又打了一个嗝。他更加惊奇了,开始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这一次他的胸口也跟着一抖,他打出了第三个嗝。他开始慌张起来,他可能觉得自己的嘴像是枪口一样,嗝从里面出来时,就像是子弹从那地方射出去。他站起来,仿佛要逃离这个地方,仿佛嗝就是从这地方钻出来的,可是等他走到一旁后,又是脑袋一抖,打出了第四个嗝。他发现嗝在紧追着他,他开始害怕了,嘴巴出现了哭泣前的扭动。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与其他作家不同,博尔赫斯通过叙述让读者远离了他的现实,而不是接近。他
似乎真的认为自己创造了叙述的迷宫,认为他的读者找不到出口,同时又不知道身
在何处。他在《秘密奇迹》的最后这样写:“行刑队用四倍的子弹,将他打倒。”
这是一个奇妙的句子,博尔赫斯告诉了我们“四倍的子弹”,却不说这四倍的
基数是多少。类似的叙述充满了他的故事,博尔赫斯似乎在暗示我们,他写到过的
现实比任何一个作家都要多。他写了四倍的现实,可他又极其聪明地将这四倍的基
数秘而不宣。在这不可知里,他似乎希望我们认为他的现实是无法计算的,认为他
的现实不仅内部极其丰富,而且疆域无限辽阔。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者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摸样。
《在细雨中呼喊》
那天晚上,家珍的眼泪流个不停,她几次嘱咐我:
“我死后不要用麻袋包我,麻袋上都是死结,我到了阴间解不开,拿一块干净的布就行了,埋掉前替我洗洗身子。”
她又说“凤霞大了,钥匙能给她找到婆家我死也闭眼了。有庆还小,有些事他不懂,你不要常去揍他,吓唬吓唬就行了。”
她是在交代后事,我听了心里酸一阵苦一阵,我对她说:
“按理说我是早就该死了,打仗时死了那么多人,偏偏我没死,就是天天在心里念叨着要活着回来见你们,你就舍得扔下我们?”
我的话对家珍还是有用的,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看到家珍正在看我,她轻声说:
“福贵,我不想死,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们。”
《活着》
凤霞听了这话咯咯地笑起来,她说:“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
《活着》
那时候天冷了,我拉着苦根在街上走,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越走心里越冷,想想从前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到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小,我心里苦得连叹息都没有了。
《活着》
前面已经说过,我和现实关系紧张,说得严重一些,我一直是以敌对的态度看待现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我开始意识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是真理,是一种排斥道德判断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哪怕天翻地覆慨而慷了,你我还是兄弟
《兄弟》
凭什么让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想光宗耀祖这些累人的事。
《活着》
有钱人嫁给有钱人,就是把钱堆起来,钱在钱上面哗哗地流。
《活着》
“其实你们妈不是他们要批斗的,你们妈是去陪着那些走资派、那些右派、反革命、地主,你们妈站在那里也就是装装样子,你们妈是陪斗,什么叫陪斗?陪斗就是味精,什么菜都能放,什么菜放了味精以后都吃起来可口。”
《许三观卖血记》
这一天来到的速度如此之快,并且越来越快,让我不安。当我回首过去,回想我十岁时的情景是,却没有丝毫的遥远之感,仿佛就在昨天。我十岁展望2000年时,我显然是奢侈了;而现在回忆十岁时的情景时,我充满了伤感。这是时间对我们的迫害,同样的距离,展望时是那么漫长,回忆时却如此短暂。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这是两个孩子第一次在夜晚看到大海,夜晚的大海神秘莫测和变化多端,让他们一阵激动,忍不住尖声喊叫起来,这次宋凡平没有捂住他们的嘴,他的大手摸着他们的头发,让他们叫个不停,他自己出神地看着黑暗中的大海。
《兄弟》
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而且还可以不断地更换自己的组合,以求获得不一样的经历。
《在细雨中呼喊》
李光头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玻璃,看着亮晶晶深远的夜空,满脸浪漫的情怀,他说要把宋钢的骨灰盒放在太空的轨道上,放在每天可以看见十六次日出和十六次日落的太空轨道上,宋钢就会永远傲游在月亮和星星之间了
《兄弟》
我们同时站了起来,刚才已经稀少的雨雪重新密集地纷纷扬扬了。她挽住我的手臂,仿佛又一次恋爱开始了。
《第七天》
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个原则,可是要捍卫这个原则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和长时期的痛苦,因为内心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敞开的,它更多的时候倒是封闭起来,于是只有写作,不停地写作才能使内心敞开,才能使自己置身于发现之中,就像日出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灵感这时候才会突然来到。
《活着》
在中国人所说的盖棺定论之前,在古罗马人所说的出生之前和死去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在前面的时间里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活着》
我从来没有主动去和她说话,只是愉快地感受着她就在近旁的身影和气息,这是隐藏在心里的愉快,没有人会知道,她也不会知道。……我以正常的目光注视她,认真听完她的话,做出自己的回答。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可以大大方方欣赏她的美丽容貌。
《第七天》
文学就是这样,它讲述了作家意识到的事物,同时也讲述了作家所没有意识到的事物,读者就是这时候站出来发言的。
《活着》
我的父亲痛苦不堪,他就像是一条情感湿润的毛巾,我和这位姑娘抓住这条毛巾的两端使劲绞着,直到把里面的情感绞干为止。
《第七天》
你们是兄弟,你们要互相照顾。
《兄弟》
我全身都是越来越硬,只有一个地方越来越软
《活着》
活着什么也不为,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活着》
我真正要说的文学的力量就在这里,在但丁的诗句里和博尔赫斯的比喻里,在一切为大作家的叙述里,在那些转瞬即逝的意象和活生生的对白里,在那些妙不可言同时有真实可信的描写里……这些都是由那些柔弱同时又是无比丰富和敏感的心灵创造的,让我们心领神会和激动失眠,让我们远隔千里仍然互相热爱。因为淡定告诉我们:人是承受不幸的方柱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物体能够比方柱体更加稳定可靠?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河的第三条岸其实是存在的,就像莫斯科存在于三姐妹的生活里,戈多存在弗拉季米尔和埃斯特拉冈的无聊里。这个故事和契诃夫、贝克特剧作的共同之处在于:等待的全部意义就是等待的失败,无论它的代价是失去某些短暂的时刻,还是耗去毕生的幸福。”
其实有时候觉得等待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可以让我知道还有东西值得我期待,同时在等待过程中心境的变换也在告诉我我不是个麻木的人,我的心还是滚烫的。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宋刚低头坐在那里,此刻遥远的往事雪花纷飞般的来到,他和李光头的共同经历仿佛是一条雪中的道路,慢慢延伸到了现在,然后突然消失了。宋刚思绪万千,可是又茫然不知所向,仿佛是皑皑白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也就覆盖了所有的方向。
《兄弟》
北京对我来说,是一座属于别人的城市。因为在这里没有我的童年,没有我对过去的回忆,没有错综复杂的亲友关系,没有我最为熟悉的乡音。当我在这座城市里一开口说话,就有人会对我说:“听口音,你不是北京人。”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李兰双手抓住棺材,无限深情地看起了宋凡平,在这张肿胀变形的脸上,宋凡平的音容笑貌生机勃勃地浮现了出来,宋凡平回头挥手的情景栩栩如生,他走在一条空荡荡的道路上,四周的景色荒无人烟,李兰一生的至爱正在奔赴黄泉。
《兄弟》
两个福贵的脚上都沾满了泥,走去时都微微晃动着身体。
《活着》
一乐看到胜利饭店光明的灯光,他小心翼翼地问许三观:“爹,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吃面条?”
许三观不再骂一乐,他突然温和地说道:
“是的。”
《许三观卖血记》
时间呈现为透明的灰暗,所有的一切都包孕在这隐藏的灰暗之中。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
《在细雨中呼喊》
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一次阅读,都会被他们带走。我就像是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的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凤霞、有庆都死在我前头,我心也定了,用不着再为他们操心,怎么说我也是做娘的女人,两个孩子活着时都孝顺我,做人能做成这样我该知足了。”
《活着》
成长的道路上,让人不知所措的真实接踵而来,所有的人都无处藏身。我们恐惧又茫然,我们根本一无所知,我们在黑暗中战栗,在恐惧中触摸至乐,欲望像潮水一样来临,势不可挡,对美的憧憬闪亮了梦境却又旋即破灭。因为禁忌而神秘,因为无知而恐惧,因为压抑而冲动,因为快乐而战栗,青春期的黑暗正在吞噬着我们,竹子拔节的喜悦让位于蛹虫化蝶的痛苦。而少年淳朴的友谊拯救了我们,一种男孩子之间深厚得近乎恋情的友谊带来短暂的温情和即时的慰藉。我们磕磕碰碰,我们彼此温暖,我们相伴成长。
《在细雨中呼喊》
我独自坐在池塘旁,在过去的时间里风尘仆仆。
《在细雨中呼喊》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看了很多山和很多云。所有的山所有的云,都让我联想起了熟悉的人。我就朝着它们呼唤他们的绰号,所以尽管走了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我就这样从早晨里穿过,现在走进了下午的尾声,而且还看到了黄昏的头发。但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
《十八岁出门远行》
后面的路是我背着凤霞走去,到了城里,看看离那户人家近了,我就在路灯下把凤霞放下来,把她看了又看,凤霞是个好孩子,到了那时候也没哭,只是睁大眼睛看我,我伸手去摸她的脸,她也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她的手在我脸上一摸,我再也不愿意送她回到那户人家去了,背着凤霞就往回走。凤霞的小胳膊勾住我的脖子,走了一段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她知道我是带她回家了。
回到家里,家珍看到我们怔住了,我说:
“就是全家都饿死,也不送凤霞回去。”
家珍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
《活着》
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坐在那里,像是超重的货船坐在波动的水面上。
《第七天》
“一张桌子有四个角,砍断一个,还有几个角?”
“三个。”
“不对,是五个!”
《活着》
到了傍晚,我们两个人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落下去,田野上红红一片闪着,听着村里人吆喝的声音,家里养着的两只母鸡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苦根和我亲热,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活着》
如同风吹草动那样,我们整齐地点了点头。
《第七天》
换句话说,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正像一位诗人所表达的: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活着》
我曾经多次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文学里真的存在某些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我们在属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和不同环境的作品里读到属于自己的感受。文学就是这样的美妙,某一个段落、某一个意象、某一个比喻和某一个对话等,都会激活阅读者被记忆封锁的某一段往事,然后将它永久保存到记忆的“文档”和“图片”里。同样的道理,阅读文学作品不仅可以激活某个时期的某个经历,也会激活更多时期的更多经历。而且,一个阅读还可以激活更多的阅读,唤醒过去阅读里的种种体验,这时候阅读就会诞生另外一个世界,出现另外一条人生道路。这就是文学带给我们的想象力的长度。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她是一个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我只会在自己的命运里随波逐流。
《第七天》
我年幼时读到这样的句子:“秋天我漫步在北京的街头……”这句子让我激动,因为我不知道在秋天的时候,漫步在北京街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我最初来到北京时,恰好也是秋天,我漫步在北京的街头,看到宽阔的街道,高层的楼房,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我心想:这就是漫步在北京的街头。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当人物面临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意想不到的困境时,对人物的任何心理分析都会局限人物真实的内心,因为内心在丰富的时候是无法表达的。当心理描写不能在内心丰富的时候出来滔滔不绝地发言,它在内心清闲时的言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富贵的关于活着的故事,以歌谣开头,以歌谣结尾。青春何处放,尘网误还乡。想改写一句歌词:在你我活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依然有生命在歌唱。
《活着》
如同殊途同归,伟大的作家都以自己独特的姿态走上了自己独特的文学道路,然后汇集到了爱与恨、生与死、战争与和平等等这些人类共同的主题之上。所以文学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人们彼此陌生,而是为了让人们互相熟悉。我曾经说过,如果文学真的存在某些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读者在属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的作品里,读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感受,就像在属于别人的镜子里也能看清楚自己的形象一样。
《伊恩·麦克尤恩后遗症(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代译序)》
我游荡在生与死的边界上。雪是明亮的,雨是暗淡的,我似乎同时行走在早晨和晚上。
《第七天》
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们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的来临。
《活着》
"从前,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小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我们徐家就是这样发起来的。"
爹的声音里咝咝的,他顿了顿又说:
"到了我手里,徐家的牛变成了羊,羊又变成了鹅。传到你这里,鹅变成了鸡,现在是连鸡也没啦。"
《活着》
这就是我为什么热爱鲁迅的理由,他的叙述在抵达现实时是如此的迅猛,就像子弹穿越了身体,而不是留在了身体里。
《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河水在月光下潺潺流动,一些来自陆地的东西在河面上随波逐流,河水流淌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清脆悦耳。刚刚吞没了我弟弟的河流,丝毫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细雨中呼喊》
他们像野草一样被脚步踩了又踩,被车轮辗了又辗,可是仍然生机勃勃地成长起来了。
《兄弟》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
《活着》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感到她其实并不可怕,她只是沉浸在我当时年龄还无法理解的自我与孤独之中,她站在生与死的界线上,同时被两者抛弃。
《在细雨中呼喊》
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
《活着》
我的弟弟不小心走出了时间。他一旦脱离时间便固定下来,我们则在时间的推移下继续前行。孙光明将会看着时间带走了他周围的人和周围的景色。我看到了这样的真实场景:生者将死者埋葬以后,死者便永远躺在那里,而生者继续走动。这真实的场景是时间给予依然浪迹在现实里的人的暗示。
《在细雨中呼喊》
命里只有八分米、走遍天下未满升
《兄弟》
李光头,你以前对我说过:“就算天翻地覆慷而慨了,我们还是兄弟;现在我要对你说:就是生离死别了,我们还是兄弟。”
《兄弟》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本身 而不是活着之外的的任何事物
《活着》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不平衡的生活。区域之间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个人生活的不平衡等等,然后就是心理的不平衡,最后连梦想都不平衡了。梦想是每个人与生俱有的财富,也是每个人最后的希望。即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有梦想,就能够卷土重来。可是我们今天的梦想已经失去平衡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恐怖分子,有些是拿着炸弹的,有些是拿着意识形态的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
《活着》
我不再装模作样的拥有很多友人,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
《在细雨中呐喊》
“人都老了,还在乎什么鞋上有泥.”
“话不能这么说,人老了也是人,是人就得干净一些。”
《活着》
这是如此漫长的一天,几乎和我的青春岁月一样长。
《第七天》
一千多个人看着呢,他竟然把李兰举了起来,灯光球场里的笑声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大笑、微笑、奸笑、细笑、淫笑、奸笑、傻笑、干笑、湿笑和皮笑肉不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也是什么笑声都有。
《兄弟》
雪花还在飘落,浓雾还没散去,我仍然在行走。我在疲惫里越走越深,我想坐下来,然后就坐下了。我不知道是坐在椅子里,还是坐在石头上。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坐在那里,像是超重的货船坐在波动的水面上。(第一天)
她是一个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我只会在自己的命运里随波逐流。(第二天)
我游荡在生与死的边境线上。雪是明亮的,雨是暗淡的,我似乎同时行走在早晨和晚上。
我的身体像是一颗安静的树,我的记忆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马拉松似的慢慢奔跑。(第三天)
《第七天》
他的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地流,就像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就像裂缝爬上快要破碎的碗,就像蓬勃生长出去的树枝,就像渠水流进了田地,就像街道布满了城镇,泪水在他脸上织成了一张网
《许三观卖血记》
我望着远处村里的灯火,随风飘来嘈杂的人声。母亲撕叫般的哭声时断时续,还有几个女人为了陪伴母亲所发出的哭声。这就是哀悼一个生命离去的遥远场景。刚刚吞没了一个生命的河流却显得若无其事。我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河流也是有生命的,它吞没了我的弟弟,是因为它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在远处哭喊的女人和悲痛的男人,同样也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他们从菜地里割下欢欣成长的蔬菜,或者将一头猪宰杀。吞食了另外生命的人,也会像此刻的河水一样若无其事。
《在细雨中呼喊》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
《活着》
这个迎着日出走去的高大身影,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兄弟》
活着的人是无法看清太阳的,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才能穿越光芒看清太阳。
《在细雨中呼喊》
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给我温一温。
《许三观卖血记》
他开始发现生活的周而复始,他发现自己作为人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过除旧迎新,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早就一成不变了,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不断地复习,今年的生活在复习去年的,而他去年的在复习前年的……他越往下想,情绪就越加低落,到最后,一个本来对生活充满信心的人,变成了一个厌世者。这就是一年到头时,一个成年人的不安。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生活和幸存就是一枚分币的两面,它们之间轻微的分界在于方向的不同。
《活着》
幸福的时刻就是用心品尝面前的好茶,让此刻愉快的感觉更醇厚,而面前与我谈心叔旧的你们更是我幸福之源。
《活着》
就算是你不是我的儿子,就算再骂你,你饿了还是要给你买面吃
《许三观卖血记》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迷路者,我们都是按照自己认定的道路寻找方向,也许我们是对的,也许我们错了,或者有时候对了,有时候错了
读者的好奇心促使他们在阅读一部文学作品的时候,唤醒自己过去阅读里的所有相似的感受,然后又让自己与此相似的人生粉墨登场,如此周而复始的联想和联想之后的激动,就会让儿歌般的单纯阅读变成了交响乐般的丰富阅读。
《伊恩·麦克尤恩后遗症(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代译序)》
我觉得自己二十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不断地去阅读经典作品,我们应该相信历史和前人的阅读所留下来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经过了时间的考验,阅读它们不会让我们上当,因为它们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和人类灵魂的漫长旅程。当一个人在少年时期就开始阅读经典作品,那么他的少年就会被经典作品中最为真实的思想和情感带走,当他成年以后就会发现人类共有的智慧和灵魂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了延续。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人活一辈子,谁会没病没灾。谁没个三长两短?遇到那些倒霉的事,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聪明人做事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许三观卖血记》
同样的距离,展望时是那么漫长,回忆时却如此短暂。
《关于时间的感受》
我开始意识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是真理,是一种排斥道德判断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我在静默的围坐里听到火的声音,是舞动声;听到水的声音,是敲击声;听到草的声音,是摇曳声;听到树的声音,是呼唤声;听到风的声音,是沙沙声;听到云的声音,是漂浮声。
《第七天》
我突然发现逃跑的意义,它使惩罚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快乐。
《在细雨中呼喊》
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是不得不来;我们最终会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得不离开
《活着》
就像寒冷的来到一样,我们不能注视也不能抚摸,我们只能浑身发抖地去感受。
《活着》
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活着》
自行车的轮轴发出悠长的声音,像江南水乡的桨声。江南,江南,诗里梦里的江南,在北国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
《毕业生》
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只怕再也不能看见你
《第七天》
我一直觉得中华民族是一个奇妙的民族。几千年来这个民族所经历的苦难足以令数个民族都灭绝得干干净净,然而我们活下来了,而且一代又一代繁衍得非常好。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让我们活下来,现在我知道,是家庭。
《兄弟》
这孩子也不做错事,让我发脾气都找不到地方。
《活着》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在写作和回忆里,不仅可以无限次重复生命,还可以选择生存的方式。因此,阅读和回忆无异于重活一次,可以填补生命的遗憾。
《许三观卖血记》
”不要哭,不要让别人听到我们在哭。“
《兄弟》
事实上我过去和现在,都不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我是那样崇拜生命在我体内流淌的声音。除了生命本身,我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另外理由了。
《在细雨中呼喊》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
《第七天》
我是老昏了头,给苦根煮了这么多豆子,我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过了,我总想着自己的日子也不长了,谁知一过又过了这些年。我还是老样子,腰还是常常疼,眼睛还是花,我耳朵倒是很灵,村里人说话,我不看也能知道是谁在说话。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
《活着》
我想无论是写作还是人生,正确的出发都是走进窄门。不要被宽阔的大门所迷惑,那里面的路没有多长。
《兄弟》
女人啊,性子上来了什么事都干,什么话都说。
《活着》
现在眼前经常会出现模糊的幻觉,我似乎能够看到时间的流动。时间呈现为透明的灰暗,所有一切都包孕在这隐藏的灰暗之中。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在细雨中呼喊》
外人看来是悲剧,可当事人只拿它当一段人生
《活着》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即便有某种感情伴随着出现,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
《在细雨中呼喊》
他是可以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的人 准确看到自己年轻走路的姿态 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如何衰老
《活着》
对自己的经历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讲述自己。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这样的老人在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纳,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他们对自己的经历缺乏热情,仿佛回到了道听途说般的只记得零星几点,即便是这零星几点也都是自生之外的记忆,用一两句话表达了他们所认为的一切。
《活着》
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 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女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 个男人挑着粪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 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慢慢地,田野趋 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 退去。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 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 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 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活着》
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晖有多么的美丽。
《兄弟》
宽广的沉默里暗暗涌动千言万语,那是很多的卑微人生在自我诉说。
《第七天》
人都是一样的,手伸进别人口袋里掏钱时那个眉开眼笑,轮到自己给钱了一个个都跟哭丧一样。
《活着》
他说:“家珍死的很好,死的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不像村里的那些女人,死了还有人说闲话。”坐在我对面的这位老人,用这样的语气谈论着十多年前死去的妻子,使我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情,仿佛是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我看到宁静在远处波动。
《活着》
有墓地的得到安息、没墓地的得到永生、你说哪个更好?
《第七天》
当一个人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日落时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孤独的形象似乎值得同情,然而谁又能体会到他此刻的美妙旅程?他正坐在回忆的马车里,他的生活重新开始了,而且这一次的生活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
《在细雨中呼喊》
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带来的味道总是相伴而至,有时这个味道重点,有时那个味道重点,这样才真实。质朴之人,秉持真性情之人,不是一定什么都看得开,不是一定什么都做得对,不是一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但是生活在他们眼里,就像他们的性情一样真,他们的生活中有所守护,有所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的生活即使无奈,但总是有一种可以用来面对无奈的幽默,生活的种种不幸中总会弥漫人性的暖意。
《许三观卖血记》
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
《活着》
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的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活着》
女人都是一个心眼,她认准的事谁也不能让她变。
《活着》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代替的。
仿佛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 我看到宁静在远处波动
《活着》
”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许三观卖血记》
活着是自己去感受活着的幸福和辛苦,无聊和平庸;幸存,不过是旁人的评价罢了。
《活着》
如同水中的月亮,无论波浪如何拉扯,月亮始终围成一团荡漾着。
《第七天》
我们仿佛行走在这样的现实里、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断壁残垣。或许说我们置身在一个奇怪的剧院里、同一个舞台上、半边正在演出喜剧、半边正在演出悲剧.....
生命中其实是没有幸福或者不幸的,生命只是活着,静静地活着,有一丝孤零零的意味。
《活着》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
《在细雨中呼喊》
我的身体像是一棵安静的树,我的记忆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马拉松似的慢慢奔跑。
《第七天》
鸡养大了变成鹅,鹅养大了变成羊,羊大了又变成牛。
《活着》
生命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活着》
人要是累得整天没力气,就不会去乱想了。
《活着》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个人空间的狭窄使阅读浮现了我们的眼前,阅读打开了我们个人的空间,让我们意识到天空的宽广和大地的辽阔,让我们的人生道路由单数变成了复数。文学的阅读更是如此,别人的故事可以丰富自己的生活。阅读这部书就是这样的感受,在这些各不相同的故事里,在这些不断变化的体验里,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补充,我们的想象在逐渐膨胀。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会不断地唤醒自己的记忆,让那些早已遗忘的往事和体验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焕然一新。阅读一部书可以不断勾起自己沉睡中的记忆和感受,我相信这样的阅读会有益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
我感到自己像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
《第七天》
我走出自己趋向繁复的记忆,如同走出层峦叠嶂的森林。
疲惫的思维躺下休息了,身体仍然向前行走,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和无声无息的空虚里。
空中没有鸟儿飞翔,水中没有鱼儿游弋,大地没有万物生长。
《第七天》
人是为了纯粹的活着而活着,而绝非为了活着以外的事情而活着
《活着》
他喜欢回想过去,喜欢讲述自己,似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次一次的重度此生了。
《活着》
爱不是我多有钱,有多么大的智慧和成就,而是我把一切给你。关键时刻,替你挡风遮雨。
《许三观卖血记》
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我却看到了生活的种种幸福。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
《许三观卖血记》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有无声的相视而笑。我们坐在静默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感受我们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第七天》
人老了也是人,是人就得干净些。
《活着》
人死像熟透的梨,离树而落,梨者,离也。
《活着》
写作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事物所活着。
《活着》
我走遍这个城市的所有角落,眼睛里挤满老人们的身影,唯独没有父亲的脸庞
《第七天》
检验一个人的标准,就是看他把时间放在了哪儿。别自欺欺人;当生命走到尽头,只有时间不会撒谎。
《活着》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活着》
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
《活着》
他惊讶地向我转过身来,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我询问。我对他说,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活着》
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
《活着》
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活着》
当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时,就会珍惜自己选择过去的权利。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
《在细雨中呼喊》
我的悲伤还来不及出发,就已经到站下车。
《第七天》
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才会有办法,没上绝路以前,不是没想到办法,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
《许三观卖血记》
我知道他不会和我拼命了,可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
《活着》
如果你的世界,没有痛苦的害怕,没有尊严的担忧,没有富贵的贫贱,没有暖寒的交替,没有外貌的困扰,没有男女的区别,没有你我之分,没有生死顾虑,你才会离"真正的活着"越来越近。
《第七天》
他们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他们向我微笑时,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
他们时常流出浑浊的眼泪,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泪流而出。
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如同掸去身上的稻草。
《活着》
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样黝黑,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块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上荡起的波浪。
《活着》
我们走在寂静里,这个寂静的名字叫死亡。我们不再说话,那是因为我们的记忆不再前行。这是隔世记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
《第七天》
我沉湎于想象之中,又被现实紧紧控制,我明确感受着自我的分裂。
《活着》
回 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 了当初的情绪,只剩下了外壳。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在细雨中呼喊》
无论多么美好的体验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切的悲哀也会落在昨天,一如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生命就像是一个疗伤的过程,我们受伤,痊愈,再受伤,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伤。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第七天》
他们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第七天》
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活着》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活着》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在细雨中呼喊》
人啊,活着时受了再多的苦,到了快死的时候也会想个法子来宽慰自己。
《活着》
你千万别糊涂,死人都还想活过来,你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去死。
《活着》
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活着》
“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
《活着》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活着》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活着》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活着》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在细雨中呼喊》
作为一个词语,“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活着》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活着》
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活着》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在细雨中呼喊》
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在细雨中呼喊》
做人不能忘记四条,话不要说错,床不要睡错,门槛不要踏错,口袋不要摸错。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