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之战读后感1500字一:(1604字)
《世界末日之战》是一部撕裂“神话”假面而还原历史真相的揭露之书,作者略萨以巴西“腹地”卡努杜斯农民起义为叙事主轴,在纪实和虚构的双重糅合中再现了这段历史中的真实事件,于官方国史中留下了殊为珍贵的知识分子的个人印记。
与中国的辛亥革命一样,巴西的共和之路也充满坎坷和跌宕。1822年巴西摆脱葡萄牙的殖民统治实现独立,1888年废除奴隶制,1889年推翻帝制成立共和国。表面看来,巴西的改弦更张顺风顺水,从奴隶制到民主制近乎一步到位,然而政治上的“变天”并不意味着经济上的“换地”———土地制度依旧岿然不动。从土地上被“解放”的奴隶变成廉价劳动力,其所创造的财富经层层盘剥后被源源输入庄园资产阶级之手,再经由“腹地”(农村)输往首都和其他大城市,而处于金字塔最底层的广大农民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沦为新时代的难民。《世界末日之战》中巴西“腹地”的生存状态令人咂舌,这是“世界上的瘫痪者、不幸者、畸形者和受难者们聚集的地方”。
以虚构形式书写如此复杂的真实事件,单线叙事显然会囿于顾此失彼的“一种视阈”而失之偏颇,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卡奴杜斯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棵故事之树”。因此,略萨运用多声部的叙事手法,以块状拼贴方式从全方位角度探讨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他所架设的诸多摄影镜头在末日之战的大舞台上来回扫视,在人物与人物之间,场景与场景之间自由切换。于是我们看到,从议会辩论到密室媾和,从炉边谈话到战争现场,遗老与新贵、资本家与穷人、宗教信徒与无政府主义者、记者与军官……不同身份与信仰的人你来我往,穿梭如云,其间各种思潮风起云涌,针锋相对,反映卡努杜斯事件在巴西社会各个阶层所激起的或大或小的波澜。
因之,小说没有任何人堪称中心人物,而群像式的描写既可以通过各种声部传达一种强烈的个人主观印象,也可以通过彼此间不甚和谐的叙述消弭这种印象而造成一种平衡。略萨在以往小说中惯以某个人物充当传声筒发表一己之见,此时亦躲在各种声音的聒噪背后作壁上观,以一种不加干预之姿,任其笔下的人物观察和表达“自己所相信和感受到的,也就是他周围的人所相信和感受到的”。于是,不同势力根据自身利益或是偏见折射下的卡奴杜斯起义,在同一个时空下可以幻化成各种判然有别的印象:在信徒是通往天国的“圣战”,在无政府主义者是“无产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的斗争”,在资本家则是“反对私有制的叛乱”……手中操控舆论机器的国家还可以捏造谎言,改写历史,其制造的假象甚至“比历史事实还要真实”。一次由饥饿、贫困和暴力引发的农民起义,终于被宣传为“一次旨在恢复帝制并让英国奴役巴西的叛乱”———这不仅再次坐实大历史的书写从来就是成王败寇的经典论证,也表明新创设国家在求新求变中遭遇挫折后竭力维护自身“神话”的阿Q精神。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略萨对卡努杜斯起义不乏同情之心,但他并没有单纯地出于“政治正确”而站在受压迫的民众一方。卡努杜斯起义与大多旧式农民起义一样,有着明确的对土地分配的要求,和模糊的政治改革期望,但它以迷信来反对迷信、以愚昧来抗击愚昧的斗争策略,只能把起义引向狂热与恐怖的死胡同。《世界末日之战》以大量篇幅描写四次政府围剿起义的战争场面,其残忍与暴烈不惟官军,亦有义民血淋淋的双手所铸成,战争终究沦为一场无分善恶的人道灾难。
略萨以秘鲁作家身份,书写发生在另一国度的一次被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农民起义,其意恐怕未必要为之翻案,而是站在新世纪的高度予以重新诠释:“卡奴杜斯的悲剧就是拉丁美洲国家现实的总结”。拉美国家语言文化各有不同,政治传统却惊人相似,《世界末日之战》结尾,我们已经能够嗅到政变与独裁的味道了———在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下,政变与独裁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国家便会以卡奴杜斯这样的“国中国”形式分裂和瓦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起义成功或失败,都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剧”,它是旧貌换新颜的国家不得不力图遮掩的伤疤,“神话”的光环终有阴暗的一面。